听奶奶说,我打小就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她这么说的原因之一,可能是因为我未足月,比预产期整整提前了50天,就急不可耐地来到了人世。我长大后,姑姑老是指着家里那个小号的保温瓶说,你生下来比它还要小,就这么点,她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比划,我一听她说这个,总会不住地倒抽凉气,觉得我的小命能存活到现在,实属不易。
生我的那天,妈妈还坚持工作,就在上班的途中,因为车少人挤,体力不支,车厢内没有好心人让个座,当时尚在娘胎里的我也感受到了她的不易,一跺脚,一闭眼,从容地离开了她的身体,来到了人世。等救护车把我老妈送进医院的时候,我的小脑袋已快要冲出了母亲身体的约束,推进产房没多久,随着我一声愤世嫉俗的啼哭,向世人宣告:我来了,从今往后,够你们受的,不信你们等着瞧。。。
妇产科医生看我太瘦弱,建议放在暖箱里呆几天,初为人父的老爸对她的命令只有点头的份,老妈从昏迷中醒来,第一句话问的是:“孩子呢?有没有缺什么,她早产了50天呢!”老爸用无限感激的目光看着她说:“她挺好,放暖箱里呢,就是太瘦了,五官,四肢啥都不少。。。”老妈一听,头一偏,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好不容易盼到我们母女平安回家,没想到,医生对我的全面检查又给全家人一个沉痛的打击。说我因先天不足,导致严重缺钙,长大后有可能不会走路,要在轮椅上终老一生。而且看我的面部表情也是痴痴呆呆,估计智商也偏低,说话也要比别的孩子晚,让我们全家作好思想准备。我妈一听,眼泪忍不住地一串一双地往下流,她两眼无神地对着父亲说,我怎么这么命苦,好不容易拣了一条命回来,可是偏偏又生了这么个可怜的孩子。这孩子长大了以后,可怎么办,等我们都不在了,她怎么办啊。我爸当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是一个劲地陪着她抹眼泪。除了叹气,一筹莫展。
要说姜还是老的辣,就在这个乌云压顶的时候,奶奶手一挥,说了一句:“不会,医生的话也不能全信,不是孩子缺钙吗,那我们给她补!”
可能是受了检查结果的影响,我父母不太在意我的走路及语言的训练,现在想来,估计年轻的他们不愿意面对那么残酷的现实,所以干脆用逃避的方法,来远离这个恶梦的突现。
可是奇迹还是出现了!
有一天,我老妈抱着我站在窗户边,看着窗外的行人和风景,突然,我举起了小手,伸出食指,对着路上的行人说了一句:“过路人”。她霎时惊呆了,并不是因为我开口说话让她惊讶,而是我说的第一句话并不是“妈妈”,而是一个国际知名品牌。
她愣了一愣,然后连忙抱着我出了房间,对着埋头看书的父亲说:“哎,哎,你女儿会说话了,她会说话了!”我父亲抬起头,看了看她,看了看我,问妈妈:“她说啥了,是不是鼻音很重的MN..MN?”老妈不住地摇头,说“不是,不是,她说的是 过路人 ”我爸重又坐回书桌旁,他不太相信,但是又不忍心让我妈伤心难过,只淡淡地说:“她才八个月,一般小孩要10个月才会说话,可能是你听错了吧。”我妈连连摇头:“不会不会,是我亲耳听到,不信,我们再让她说,再让她说。”
她抱着我,带着全部的希望哄着我:“宝宝,宝宝,叫妈-妈,妈-妈”我当时的表情很古怪(妈妈后来跟我说的,是那种不屑一顾的神情,就是学习优秀的小孩做1+1=2时流露的表情),但我当时还是很给面子地叫了两声:妈妈-妈妈。这下,连老爸也兴奋起来了,连着哄我,让我叫“爸爸,爸爸”可是这回我没理他,因为我感觉有点困了,想睡觉了,懒得跟他玩,但是父亲一点不介意这些,还是一往情深地逗我,叫爸爸,快叫啊。直到我用似睡非睡的眼睛看着柜子上的巧克力,他才愰然大悟 ,他拿了巧克力,塞了一点点在我的嘴里,我才不情愿地叫了一声:爸--爸:
我老爸终于相信了,她的先天不足的女儿会说话了,而且是自学成才。
如果说我开口说话是出乎大人们的意料之外,那么会走路大概真的应该算是一个奇迹了吧。
那天,老爸老妈把我安顿好,放在小摇床上,看着我甜甜地睡去,二人才携手去逛街购物,等几个小时下来,手里大包小包的急急忙忙地往回赶,路上还在担心,我万一要是醒过来,一看家里没人,又哭又闹可怎么办。老爸一推卧室 的门,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小床上走到了地下,手扶着桌子腿,想往门口蹭,眼睛看着开启的门,脸上丝毫找不到害怕的神情。老爸回头看了看妈妈,说了一句:“她会走路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没告诉我?”老妈一脸的无辜,又惊又喜地说:“我哪知道,我也是今天头一回看到。”老爸皱皱眉头,说:“难道又是突如奇来的惊喜?”他们两人赶紧放下手中的购物袋 ,蹲下腰来哄着我向前走,我捏着两个小拳头,颤颤危危地向前迈步,眼看要拉到爸爸的手时,就突然一笑,扑进了他的怀里。老爸举起我,高兴地对着妈妈说:“我们的宝宝会走路了,谁说她不会走,都是胡说八道”老妈在一旁居然流下了高兴的眼水。
那一阵,最高兴的还是奶奶,因为全家人都在称赞她老人家高瞻远瞩,视医学如粪土,不信医生的邪,凭着自身多年养育孩子的成熟经验,认定我是一个能说会走的健康健全的小丫头。
那一天,我刚好十个月。
从那天起,老爸老妈每天都坚持训练我走路,眼看着我一天比一天走得扎实,他们的心情也一天比一天高兴起来。快到我一周岁的那天,老妈突然觉得应该把我带到那个妇产科医生的面前晃几圈,一来是证明一下我是个健全的婴儿,二是提醒她以后不要胡说八道,省得伤了天下做母亲的心,三也是告诉全天下初为人母的女性,事在人为,相信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
要说母女必竟是心连心的,她那时的心情我居然能理解个七八分,以致于在妇产科大夫面前发起了人来疯,足足在她面前来来回回走了二圈半,虽然身体还摇摇晃晃,步履蹒跚,但那必竟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以我自身的力量向攻击我的言行作出的有力的反击。
医生看着我的小细腿,坚强地一步一步地走向我的母亲的怀抱,有点惭愧有点惊讶地说:“这小孩居然能走路了?这么快!”我妈还不依不饶,拉着我的小手,非要让我叫那医生:“阿姨好”。我不知哪来的与生俱来的厌恶,看都不看那医生一眼,对妈妈说:“妈妈,回家,回家”。这回,那医生惊讶得差点把眼镜掉地下,她一连声地问:“她都会说话了?她连话都会说了?”我妈骄傲地回答:“是啊,两个月前就会了”医生紧接着问:“你们是怎么训练她的?这么快?”我妈说:“这孩子,不知该怎么说好,我们都没怎么训练她,她就会了。看样子,以后主意大得很,啥事都不跟大人商量。”
等我长大后,再回头仔细想想,我为什么会那么早走路,原因之一是我当时太瘦小,自身的负担不大,比较灵活,那些吃得胖胖的小孩,翻身都很困难,更别说是走路了。
老爸是家中的长子,可我却没有一举囊括长孙女的荣耀。
因为老爸从小酷爱念书,成家较晚,他在三十岁之前,南上北下,转战了大半个中国,从一个农民的儿子蜕变成高级知识分子。受他的影响,我的叔叔和姑姑都不同程度地接受了文化的洗礼,用知识的力量彻底地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和我一辈的孩子有四个,我却排在了第三,堂哥是家中的长孙,排第二的是我的堂姐,表弟排在最末。
堂哥喜欢带着我一起玩,他不太喜欢堂姐,说堂姐很没劲的,堂姐是那种很老实很本份的女孩子,从小就特别听爸妈的话,让她打狗决不赶鸡。堂哥那时总说她没劲,不愿意带她出去玩,总让她在家看门,现在想来,堂哥嘴里说的没劲就是时下非常流行的“没有情趣”吧。
堂哥是一个非常顽皮的男孩子,他带着我钻房空洞,掏鸟窝,斗蛐蛐,偷人家院子里长的葡萄,让我在外面替他望风。而我,也喜欢跟在他后面瞎跑,反正,每次跟他出去玩,嘴里总能尝到许多平时吃不到的东西。
虽然他愿意带着我到处玩,可是每当他要撒尿的时候,却总命令我转过身去,不许偷看。还要我一连声地问:“好了没有?”等他们尿完了,才回答我,:“好了”,这时我才可以转回头来。他们一帮小男孩对着墙角,嘻嘻哈哈 ,一边尿,还要比谁的尿撒得远。我虽然服从地转过身,但是有时还会忍不住回头偷偷地看上那么一两眼,觉得男孩子们撒尿怎么和女孩不一样呢?为什么他们可以站着,我们却非要蹲着呢?他们撒尿的时候为什么可以在空中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我们却不行呢?那一阵子,我带着疑惑,偷偷地看了他们撒了好几回尿。但是也没看出啥明堂来。
终于我忍不住 问奶奶:“奶奶,女孩为什么要蹲着尿尿,男孩为什么可以站着尿尿?”奶奶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窘了半天,才回答说:“你是女孩,他是男孩”,然后就不再解释什么了,但是这个回答显然不能有力地说服我。我转而又去问妈妈:“妈妈,为什么我要蹲着尿尿,堂哥可以站着尿尿?”妈妈一脸尴尬,愣了一会儿才说:“你长大了就知道了”。这也算是答案吗?这简直比奶奶的解释更加苍白。
我不死心,轻轻地推开爸爸书房的门,老爸看着我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忙放下书,一把把我抱在膝上,问我:“怎么了,又撅嘴巴了?谁欺负你了?”我不吭声,只是不理他,他笑着逗我:“告诉爸爸,你怎么不高兴了?宝宝?”我说:“我刚才问奶奶和妈妈,我为什么不能象堂哥那样站着尿尿,她们都不肯告诉我。”老爸没有马上回答我,只是看着窗外,沉吟了一会儿,对我说:“你可以尝试一下。”说完,抱着我来到了卫生间。他让我站在坐便器上,对我说:“来,你现在也可以站着尿尿了”。我满心欢喜地脱下裤 子,以为我也马上能创造出和堂哥他们一样的美丽的弧线来,可是,非但没有美丽的弧线,连直线都没有,只觉得两腿热乎乎有液体往下流,哎呀,不好了,尿裤子了。
我可又气又急,所幸的是,老爸没有生气,他拿了干净的裤子和袜子过来,一边换一边对我说:“这下你明白了吧,因为女孩子力气小,撒尿的时候,撒不远,会把干净的裤子和袜子弄脏了。又要让爸妈洗衣服,所以,女孩子不能站着撒尿。”噢 ,原来是因为这个道理。我终于“明白”了
听大人们说,我家隔壁的萍萍阿姨怀孕了。
起初,我不太明白什么是怀孕,看到她不象从前那么爱打扮了。周末的时候,她会跑到我家来和我妈拉家常,问她当初怀着我的时候,有什么反应,是不是也象她现在这样反胃?我在一旁听得稀里糊涂,不知就里。看着萍萍阿姨平坦的小腹 ,总觉得奇怪,那里怎么会住着一个弟弟或妹妹呢。
一天下午,我正在午睡,迷迷糊糊地听到萍萍阿姨跟我老妈闲聊,妈妈问她最近是不是胃口不太好,脸色这么黄,她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淡淡地说:“哎,真是,成天吃不下东西,好不容易塞进去一点,一转眼全都吐出来。看样子,多数是生女儿。”妈妈在一旁说:“女儿挺好,只要健康,聪明,是男是女一样的。”萍萍阿姨看了看妈妈,摇了摇头,又说:“我婆婆可不是你家宝宝的奶奶,她做梦都想要个孙子,整天在家起的名字都是男孩的名字,最近几天更不得了,不知从哪儿请了一尊送子观音,每天一大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在菩萨面前烧三柱香。一边烧一边念叨,让菩萨保佑我家萍萍生个带把的。”妈妈一听,安慰地笑了笑,:“没准 ,你还真生个儿子呢,就算是女儿,只要成了定局,你婆婆过一段时间也就接受了。你现在啥都不要想,只管吃好,睡好,生个健康宝宝就成。可别象我当年生我家宝宝,差点,哎,把命都丢了。”
我寻思着,什么叫“带把的”?生个男孩就叫“带把的”?想着想着,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再过了二三个月,萍萍阿姨的肚子明显地突了起来。脸和手都有些浮肿,那样子,一点都不好看。有一天,堂哥拿着小网兜,带着我出去抓知了,刚走到弄堂口,正巧碰到萍萍和她婆婆从外边回家。阿婆一把拉住我堂哥,指着萍萍的肚子问:“好孩子,快告诉婆婆,你萍萍阿姨肚子里的是弟弟还是妹妹?”堂哥正要带着我出去玩,不耐烦地说:“妹妹,是妹妹,跟我家宝宝妹妹一样的。”阿婆的脸上掠过一丝不快,讪讪地转身走了。
再过了几天,萍萍一家三口坐在弄堂口乘凉,阿婆见了我,忙又拉了我的小手,问:“宝宝乖,快来,告诉阿婆,你萍萍阿姨肚子里是弟弟还是妹妹?”我接受了堂哥的前车之鉴,马上回答:“是弟弟 ,是带把的。”
“哈,哈,哈 。。。”我的一声回答,引来了弄堂口所有乘凉的大人们的善意的笑声。阿婆的脸马上堆起了笑意和幸福的褶子,露出了只剩三上三下的六颗门牙,嘎嘎的笑声,就象是两只瓷碗的碗底在摩擦。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塞在了我手里。我说声谢谢,一转身找我的堂哥去分享这一寸来长的甜蜜。一颗奶糖,两人分,够困难的,我的小牙还没长全,使劲咬,也咬不开,那一颗奶糖,被我们分成两截的时候,已体无完肤了。堂哥一边砸巴着嘴,一边说:“就一颗,要是阿婆能给你两颗,就不用我们这么费劲了。”我翻了翻眼睛,“她下回就会给两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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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过了几天,我一脸坏笑地再找到堂哥,摊开紧握的手心,上面真的躺着两颗大白兔奶糖,堂哥高兴地说:“阿婆真的给了你两颗?”“是啊,刚才她又让我猜萍萍阿姨肚子里是弟弟还是妹妹,我说是弟弟 ,而且是双胞胎...”
在萍萍阿姨进产房前的一段时期内,我着实从阿婆那里吃了不少的奶糖和巧克力豆。虽然大人们希望从小孩嘴里讨个口彩,可是毕竟科学终究是科学,来不得半点虚假。到了第二年的三月,小萍阿姨生下的还是个女儿。
孩子出生的那一刻,护士从产房里出来,对着阿婆和小萍的老公说:“是妹妹,6斤3两。”小萍的爱人居然说了一句:“真的假的,你没搞错吧?护士同志?”护士戴着口罩,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说:“你自己没算准,能赖别人吗?”
小萍婆婆的脸上象挂了一层霜,表情僵硬地站在那儿,愣了半天,才说了一句:“哎,算了,女儿就女儿吧,要是长大了能象隔壁家宝宝那么机灵,也算值了。。。”我妈站在一边正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听了她这样的认命的话语,只得不咸不淡地说:“她比我家宝宝强多了,我家宝宝早产了50天呢,生下来才这么点大,瘦得可怜。”阿婆摆了摆手,对我老妈说了一句至今还在我家大人中间流传很广的话:“宝宝她妈:你往后千万不要再说你家宝宝是早产的了,她那孩子,要是足月,还不知道是个啥样呢!”我老妈被无缘无故地抢白一顿,但是她理解老人是因为过度地失望才会造成的一时失言,并没多想什么 。
等她回到家,我和老爸都很激动地询问是生了个男孩还是女孩。老妈说:“女孩,萍萍的婆婆不太高兴。”老爸只是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不要紧,等她看到孙女的小鼻子小眼冲她一笑,一哭,她早就忘了,还不是高高兴兴地做她的好奶奶。”
我在一边小不懂事地嚷:“那我不是吃不到奶糖和巧克力了吗?”
老爸老妈同时回头四只眼睛一齐盯着我,问:“你说什么?”我扁了扁嘴,不高兴地说“每次阿婆都问我萍萍阿姨是生弟弟还是生妹妹,我都说生弟弟 ,她就给我吃糖。现在生了个妹妹,那我不是吃不着了?”我妈恍然大悟,对我爸说:“怪不得”她把阿婆说的那句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我的父亲,我父亲哭笑不得:“我也要去问护士,这孩子是不是当初抱错了。。。”
等萍萍满了月,妈妈领着我去看隔壁新生的小妹妹。阿婆早就忘了不是孙子的遗憾。只是乐呵呵地忙着换尿布,她见我来了。抱着小孩问我:“宝宝,这是妹妹,还是弟弟?”我想着以前说过的无数次地不负责的预测,心一横,还是说了一句:“是弟弟”。阿婆把小妹妹的襁褓打开,分开她的小腿问我:“那小鸡鸡呢?怎么没有小鸡鸡?”我翻了翻眼睛,对她说:“过几天会长出来的。”我妈忙不迗地拉开我,假意训斥我:“这孩子,光知道胡说八道。”阿婆连连笑着说:“没事,没事,逗她玩呢。”
我老妈带我回家的路上,我冷不丁问了她一句:“妈妈,我怎么没有小鸡鸡?我要到什么时候才会长出小鸡鸡?”妈妈惊慌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听见对我说:“你这孩子,不许胡说,你怎么会有,你是女孩子,只有男孩子才有。”“那为什么只有男孩子才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她怎么老这么说,我还是不依不饶地问:“那我什么时候才长大?”“你这孩子,真烦人,哪天你长大了就长大了。”我不高兴地低着头,跟在她身后,老爸在家门口,一见我,就问我:“宝宝又怎么了,垂头丧气的?”老妈没来得及喝口水就告我的状:“你看看你的宝贝丫头,太不象话”她把我在萍萍家的表现以及在路上的问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老爸。老爸的神情渐渐地严肃起来。他看了看妈妈责备地说了一句:“这有什么不象话,这很正常。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一个过程,我看是你自己耐心不够!”我妈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不耐心?我当年问我妈的时候,我妈还训了我一顿”“那是你妈,你是你,你是有文化的人,对孩子的问题要耐心一点,再耐心一点。”“行了,行了,我说不过你个大教授!”我妈一转头去了厨房。房间里就剩下了我和爸爸,爸爸没理我。只是跑到书房里上上下下地寻找什么,好半天,他找到了一本连环画。他高兴地举着连环画,对我说:“来,宝宝,看看这本书,你就明白了。”我一看,书名是《男孩子,女孩子》,我认认真真地从头看到尾,上面都是红红绿绿的图画,用形象的图形来解释,没有什么难懂的文字,内容好象是说什么xy染色体。当时我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但是我至少明白了一点,因为男孩子是“Y”,“Y”当中多了一条线,所以他们比女孩子多了一个小鸡鸡 。
等我看得差不多了,老爸才过来问我:“小宝贝,看明白了?”我抬头大声说:“是啊,我看明白了,我是X,堂哥是Y,所以他有小鸡鸡,我没有。”我问老爸:“为什么你从不对我发脾气?妈妈总对我发脾气?”老爸把我抱上了膝头,对我说:“妈妈的脾气不太好,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不爱你,只是她的方式有时候不太恰当。”“那你为什么不找一个脾气好的人来做我的妈妈?”“如果换一个人,那你就不存在了。傻姑娘。。”
那一年,我们还没搬新房,和堂哥他们一家都住在老式的洋房里。每天都要踩着吱吱哑哑作响的木楼梯上上下下。这房子原本是我去世的外公外婆留下的祖业,听大人们说,我外公外婆家在解放前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资本家,家境还算富裕。可是经历了那场文化大革命,家里的许多值钱的字画,古董上交的上交,被抄的被抄,所剩无几。
母亲是外公外婆最小的女儿,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因为太过宠爱,以致于养成了她刁钻任性的小姐脾气。
但是常言说得好,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她的性格对于其他人来说,都无疑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好在,她对我父亲的爱,让她学会了忍耐。有时候,想想父亲为什么能降得住她,可能是因为父亲独特的人格魅力,是很多同龄人都不可能具有的。
堂哥的父母-我的叔叔婶婶一直和我们家住在一幢老洋房里,我只要一开窗户,就能跟堂哥打个照面。叔叔婶婶一直很感谢我的母亲,因为住了这么多年,我母亲从来没有流露出一丝怨言。这是她那个大小姐作风唯一值得可歌可泣的地方。大凡家境富裕的女孩子,不太计较这些,对金钱也没什么太大的概念。更何况,她从小数学不太好,让她算帐,还不如让她摔碎一只花瓶更具有快感。
叔叔婶婶都是学医的,叔叔是外科医生 ,婶婶是中医。这两口子,由于受到专业的影响,在家里也是口角不断,经常为了一个诊断方案争吵不休。一个主张开刀,另一个主张调理。一个说开刀爽快,马上解决问题,另一个说那是治标不治本。我老爸那时总是爱怜地摸着堂哥的小脑袋说:“你是中西医结合的产物,是民族文化与世界知识的统一体。”
在他们家曾经发生过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现在想来都让人哭笑不得。
那天我叔叔买了一只活鸡回来,他刚把鸡的喉管切开,还没来得及放血,就听婶婶在家里嚷:“哎呀,你杀鸡做什么,今天吃鱼,我把鱼都拿出来洗干净了。”叔叔一听,赶紧找出医用的缝针和线,把鸡脖子上的伤口缝了起来,婶婶又抓了点中药,熬了一小碗药汁给那鸡灌下。不出两个小时,那鸡又神气活现地散起步来。
一天中午,我正躺在小木床上看连环画,一抬眼,看见堂哥在对面的窗户对着我直挥手,示意让我过去。我一瞧,准是他又发现什么好玩的了。我一骨碌翻身下地,急急忙忙地去他家。他听到我的小脚丫踩得木头地板咚咚地响 ,赶紧打开家门,只见他神秘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我接过来一看,那盒子上也没啥特别稀奇的,就是一个叔叔搂着一个阿姨,好象在打架。但是他俩没穿衣服,可能是相扑吧,日本的相扑都不穿衣服。
堂哥从盒子里拿出一包橡胶塑料袋,对我说:“宝宝,我从我妈白大褂里翻出来的,这东西,一吹能吹好大的泡泡,不信,你试试。”我一听,拆了一个塑料包装袋,对着口使劲吹起来。果然,这东西好象比我平时吹的洋泡泡更加具有弹性,而且质地很薄,不费什么力气就能吹出好大一个泡泡,更奇妙的是,它外面还涂了一层很好闻的有点类似桔子味的液体,有点象油,又有点象水。这比那些苦苦的橡胶味闻着舒服多了,但是我发现它和我平时吹的泡泡又有一个不一样的地方,下面怎么多了一个小口袋?好奇怪!
我问堂哥:“这个泡泡下面怎么会多出一个小口袋?”堂哥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我们两个小孩子哪还管那么多,拿起塑胶袋一个一个地吹,我看看躺在桌上的小汽球们,有的散发出桔子的清香,有的却是薄荷的清凉,还有的是苹果的香味,却没有一个是我喜欢的葡萄味。我眼睛转了转,跟堂哥说,我们做紫葡萄吧?堂哥一楞,我让他去拿了一把橡皮筋,再拿了一瓶紫药水过来。我自己动手找了一个大杯子,里面盛上一大杯凉水。在杯子里,滴了几滴紫药水,用筷子拌了拌,一大杯水马上染成了紫色,我含了一口水在嘴里,并不往下咽,往塑胶袋的口里慢慢地注入进去。等注满了,用橡皮筋把口扎得紧紧的。再用五六根橡皮筋等距离地扎起来,这样,一个非常形象的紫葡萄就做好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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